“家里房前屋后还有柴火，今年邻家要盖新房，可能要拆掉咱们连着的院墙……”

“我在家里还能种点菜，还能种几亩麦子，你们回老家还有新鲜蔬菜吃，夏天老家也凉快些……”

“房子没人住就垮了，我还能给咱们修修补补的照看几年……”

寒假结束了，公婆让78岁高龄的爷爷留在城里，爷爷百般推辞，正月十六，收拾了自己的东西，搀扶着奶奶，终于回老家去了。

爷爷一生要强，曾是粮站工作人员，因为当时嫌工资低，养活不了四个儿女，毅然辞掉了工作，和奶奶走南闯北做起了生意。一转眼就是五十多年。现如今，儿孙们各有各的事业，都离开了老家。老人们年纪大了，大家都劝他们住在城里，好照应。但爷爷执意不肯，坚守着自己的老土屋和几亩田地。

我端来一盆热水，请爷爷洗脚。爷爷羞赧的像个孩子，两个枯瘦粗糙的脚不住的往后缩，生怕我窥见了他脚上的污垢。爷爷前些年小腿被楼板砸伤过，患上了静脉炎，半个腿肿得像萝卜，袜口处一条深深的勒痕，腿和脚上暗黑色的痂脱落的零零落落。“这条腿都黑了26年啦，福大命大呵，这么大的岁数了活着连累你们啊。”

“就算你们把老房子还照料着，再过十年二十年，房子还是会塌，谁会去接你们的班呢？”儿子天真的问太爷。爷爷不答，只是笑眯眯的抚摸着小重孙的脑瓜子。

看着这一老一小，我觉得爷爷真像个孩子。他走路颤巍巍，要儿女搀扶。他咬不动饭菜，只能做糯软的大杂烩。他甚至自己穿不好衣裤，要儿女帮忙。他很贪玩，和两个孙子“掀牛”的时候是他最快乐的时候，孙子们上班了，他又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台上，看着远方。

虽然身处在四世同堂的家，儿孙们也都孝顺体贴，尽量让老人住的舒服，吃的满意。但我想爷爷一定还很孤独，他怀念过去，怀念自己走南闯北养活儿女作为家庭顶梁柱的日子，他还想为这个家做点什么，哪怕是守着一堆柴火，哪怕是种上几朵白菜。

或许老人需要的不是丰盛的饭菜，不是华丽的衣裳，不是舒适的居住条件，而仅仅是想证明自己还有价值，还有余热。还想和家人和孩子在一起，不想被时光淘汰，更不想被儿女的生活淘汰。就像孩子，不管大人在做什么，他都想帮忙，都想参与，不管能不能做得好，只要做了，他就满足了。

“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，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”，别让老人觉得自己真的老了。